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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现场·我们都是追梦人丨期待见证下一个十年的洞庭故事

发布时间:2022-12-12 17:33:36来源:网络转载

  【编者按】

  我们都是追梦人。

  新闻记者的梦想,是用自己的笔和镜头记录这个伟大时代前进的步伐,记录普通人的追梦故事,从深山“空巢村”的复苏到山水林田的生态变迁,从罕见病少年的大学梦圆到神舟航天员的星辰大海....。。

  “我在现场”栏目以“我们都是追梦人”为题,将新华社记者记录的追逐梦想的故事汇聚于此。这些故事讲述的是追梦人不停的脚步,是“中国梦”照进现实的新时代。

  洞庭湖是湖南的一张耀眼名片,“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我的同事陈思汗一个月前刚刚从洞庭湖采访回来,他对我说,他在洞庭湖看到了《岳阳楼记》中描写的景象。

  ↑ 11月10日,成群的罗纹鸭在湖南西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低飞。新华社记者陈思汗摄

↑ 11月10日在湖南西洞庭湖湿地拍摄的候鸟。新华社记者陈思汗摄

  然而就在几年前,洞庭湖也曾遍体鳞伤:抢夺湖砂的争斗频频上演,严重破坏自然生态;过度捕捞及日益猖獗的非法捕捞,导致洞庭湖渔业资源严重衰退;大大小小的纸浆生产企业布满湖区,大量高污染废水直排大湖。2013年到2016年,洞庭湖11个可比断面中,5个水质下降,4个由Ⅲ类恶化至Ⅳ类。

↑ 2006年11月27日,一家造纸厂排出的污水污染南洞庭湖。新华社记者龙弘涛摄

  这是我同事龙弘涛2006年拍摄的一张照片,那一年洞庭湖区经历了一场30多年来最严重的干旱,水位骤降至30多年来历史最低点,湖水自净能力降低,再加上湖区大大小小上百家造纸、化工企业的违规排放,造成洞庭湖污染严重。据统计,当时环洞庭湖的益阳、岳阳、常德三市共有造纸厂101家,除少数大型企业采用了废水处理设备外,绝大多数企业都没有按标准要求配套建设环保设备,废水几乎未经任何处理便直接排入洞庭湖。乱排污造成洞庭湖区生态环境的破坏和水质恶化。

  2012年,洞庭湖又发生了让人震惊的江豚大量连续死亡事件,从3月3日到4月中旬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就报告了10头江豚死亡,其中有一周就有6头江豚死亡。

↑ 2012年4月13日,湖南岳阳雁子洲发现一具江豚尸体(资料照片)。

  当时有专家指出:江豚死因可能是人类在洞庭湖区域喷杀灭螺药,雨水把药物冲入湖中,导致江豚中毒,食欲不佳后,慢慢虚弱死去。另外在所有的江豚尸体中,除了两头江豚有明显外伤,其它的没明显伤痕,不排除江豚是窒息而死,这意味着可能有人用电网捕鱼时,电晕江豚,导致溺毙。

  江豚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长江江豚是全球唯一的江豚淡水亚种,被称作长江生态“活化石”和“水中大熊猫”,已在地球上生存2500万年,仅分布于长江中下游干流以及洞庭湖和鄱阳湖等区域。初步统计显示,2012年洞庭湖有江豚约为90头,当时陆续进行的小型考察表明,长江江豚种群数量正以每年5%的速度锐减。

  洞庭湖生态问题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并催发了改变:2016年以来,湖南先后推进五大专项行动、三年行动计划、八年整治规划,有效改善了洞庭湖生态环境质量。2021年开始,全省又展开纵深推进洞庭湖总磷攻坚行动,湖区三市一区共实施279个项目,湖体总磷平均浓度下降为0.063毫克/升,比2015年下降43.8%,其他指标均达到或优于Ⅲ类;西洞庭湖突破性达到Ⅲ类水质。

  为了保护江豚,当地渔政部门划定了江豚自然保护核心区、缓冲区和试验区,设置明显标志和界碑。规定核心区内全年禁渔制度,禁止采砂作业,船舶通行限时、限速、限规模、限航行路线,保障江豚水域安全环境。实施水利疏浚工程、湿地保护工程等生态措施,改善江豚生存环境。

  2020年开始,包括洞庭湖在内的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分类分阶段实行渔业禁捕,数十万渔民逐步转产转业上岸。还有相当一部分上岸渔民加入“护鱼员”队伍,完成了从“捕鱼人”到“护鱼人”的转变。

  在这些措施的合力补救之下,近些年来,洞庭湖终于“华丽转身”。

↑ 2021年5月20日在南洞庭湖区拍摄的牛背鹭。

  如果一点点放大这广袤的洞庭画卷,洞庭湖区的人与物就是一个个清晰的像素点,这里的故事皆由他们谱写。

  2020年底,我在采访中认识了一位“浪漫”的渔民。他叫石仲芳,1964年出生于洞庭湖湖心的莲花坳岛,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世代靠打鱼为生。

  石仲芳是家中的第7代渔民,14岁便开始打鱼。2020年,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开始实行渔业禁捕,渔民纷纷上交渔船、渔网。没有了生产工具、交通工具,岛上耕地稀少,也没有学校、医院,渔民们的生活成了问题。当年2月至3月,政府在洲岛上进行的民调结果显示,90%以上的人愿意搬迁。沅江市下定决心,组织洲岛渔民上岸,由政府在市区统一建设“渔民新村”,供离岛渔民居住。

  见到石仲芳的那天,他正准备坐船回到莲花坳岛,帮助还未搬家的村民们运送家具、生活用品上岸。路过石仲芳家时,他的房子已经被拆除了一部分,他指着家门口的盆栽跟我说,他的爱人最喜欢种花花草草,搬去岸上后,这些花草无处安放,他特意带走了其中几盆,其他的就留在岛上,让它们自由生长。

  离岛时,正逢夕阳西下,这个因常年打鱼面色黝黑的渔民,在岸边驻足欣赏:“住在岛上的时候,我最喜欢在这里看夕阳。”

↑ 2020年12月20日,石仲芳行走在自家被推倒的房屋废墟上。

↑ 2020年12月20日,石仲芳看夕阳西下。

  尽管渔民们对于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有诸多不舍,但他们也心知,禁捕退捕对洞庭湖和渔业资源有利,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

  上岸后,石仲芳和家人们一起经营起了小鱼馆,秉承着渔家传统手艺,给顾客奉上最纯正的渔家宴。2021年除夕,我再次前往沅江,记录了石仲芳与家人们上岸后的第一个春节。石仲芳说,仅2020年下半年,小店的净利润就有10多万元,足以养活家人。

↑ 2021年2月11日,石仲芳一家在吃团圆饭。

  石仲芳一家是洞庭湖上岸渔民的小小缩影。石仲芳所在的莲花岛村成立了集体劳务公司,年纪偏大的村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份保洁工作;家住岳阳市东洞庭湖区的渔民父子何大明、何东顺,带领上岸渔民们以环保志愿者的身份回到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洞庭湖,共同守护一方生态……

↑ 2022年9月27日,湖南省沅江市莲花岛村的退捕渔民在打扫人行道。

  ↑ 2021年11月11日,何东顺(左)和父亲何大明在湖南省岳阳市东洞庭湖湿地中清理退捕遗留的渔网。

  何东顺1997年出生于湖南省岳阳市东洞庭湖的一个渔民家庭,儿时就曾和父亲何大明一起捕鱼。2003年,何大明曾在洞庭湖中救下一对受伤的江豚母子,悉心照料4个月直至痊愈、放归。这件事让何大明意识到,自己可以为生态保护出一份力。他带头成立的江豚保护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渔民加入,还得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支持,发展成为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

  2017年,何东顺在长沙读完大学后,在父亲的影响下回到家乡,成为生态保护协会的专职工作人员。2020年,我国对包括洞庭湖在内的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行全面禁渔。何东顺和父亲带领不少“上岸”的渔民,以环保志愿者的身份回到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洞庭湖,共同守护一方生态。

  何东顺向父亲建议,他们的保护工作范围应当慢慢扩大,逐步拓展到候鸟保护、麋鹿保护、船舶空气污染防治等领域。何东顺告诉记者,自己希望继承父亲的衣钵,终生以保护洞庭湖为事业。同时,他也幻想着,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洞庭湖生态也全面恢复,就让孩子做洞庭湖生物多样性研究——一个崭新的,关于洞庭湖和自己人生的梦想正在当地人的心中升腾。

  ↑ 11月11日,何东顺(中)、何大明(右一)和渔民环保志愿者一起在湖南省岳阳市东洞庭湖湿地巡护。

  生态治理离不开科研的助力。我也曾记录过广袤洞庭深处的科研工作者,他们默默扎根洞庭湿地十多年,为保持洞庭湖区的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把脉诊疗”,被誉为“湿地医生”。他们搭建起生境修复工程示范区域,为当地开展洞庭湖生态治理提供理论指导的同时,更搭建了具有推广价值的修复技术模式。

  ↑ 2018年7月10日拍摄的位于洞庭湖畔的中科院洞庭湖湿地生态系统观测研究站。

  ↑ 2018年8月25日,观测研究站的科研人员耿明明(左)在洞庭湖的一处观测点对湖水进行取样,准备带回实验室进行进一步检测。

  ↑ 2018年8月25日,观测研究站的科研人员李旭在实验室观察从洞庭湖中取回的苔草样本。

  发生转变的还有产业。岳阳市关停长江沿岸、洞庭湖畔乱建的生产性泊位、砂石码头和堆场,并进行生态修复;湖南省陆续清退洞庭湖区制浆造纸企业,为解决纸厂退出后芦苇弃收问题,洞庭湖区找到了生态环保的出路——发展芦笋、芦菇产业;随着长江流域渔业转型,淡水渔网需求量大大下降,沅江市的一家传统渔网企业主动转型运动休闲用网,他们生产的足球网、篮球网、高尔夫球网等远销海外,同时还带动了湖区居民就业……

  ↑ 2018年7月11日,在湖南省岳阳市洞庭湖畔的天欣码头,工人在拆除混凝土搅拌站。过去,这里是一个砂石中转码头和散货集散地。

  ↑ 2022年9月27日,工人在湖南省沅江市芦小妹食品有限公司包装芦笋。近年来,沅江市发展芦笋产业,在保护环境的基础上合理利用芦苇资源。

  ↑ 2022年9月27日,工人在湖南省沅江市湖南星海运动用品有限公司加工运动用网。近年来,这家传统渔网生产企业转型生产运动休闲用网。

  过去十年,我和同事们跟踪记录着洞庭湖区的变化:清理洞庭湖“抽水机”欧美黑杨(20世纪80年代开始,欧美黑杨作为造纸经济林被广泛引进洞庭湖周边区域,洞庭湖逐渐刮起“种杨风”。到整治前,整个洞庭湖保护区内黑杨种植面积已经达到39万亩,其中保护区核心区内约9万亩。黑杨绰号湿地“抽水机”,对水分和养分的需求大,加速了洲滩湿地的旱化,让周边其他植物得不到充分的光照养分,成为“生态杀手”。)、曝光侵占洞庭湖湿地17年之久的私营企业主、禁捕退捕等一系列举措让洞庭湖重新焕发了光彩,“洞庭三宝”——候鸟、江豚、麋鹿又在洞庭湖区活跃起来。

  ↑ 2019年12月17日,在湖南常德汉寿县蒋家嘴镇,待回收的铁渔船停靠在洞庭湖边。

↑ 2021年5月20日在南洞庭湖区拍摄的大白鹭。

  湖南省生态环境厅的最新数据显示,2021至2022年,长江湖南段和洞庭湖越冬候鸟达40.4万只,洞庭湖候鸟连续5年增长,江豚稳定栖息达130多头。这些可喜变化的背后,是湖南近年为守护好一江碧水的努力。

  人退水清,鱼跃鸟飞;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一江碧水,美景如画!

  我依然期待着,未来十年,还会在洞庭湖认识怎样的人,记录下怎样的故事,见证怎样的蜕变。

  监制:郑卫 费茂华

  统筹:周大庆 刘金海

  记者:薛宇舸

  编辑:卢烨 蔡湘鑫 程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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